第471章 我死了

　　她的身子嬌俏柔軟，撲到郭君怡和林三懷裏，三個人緊緊擠在壹起，溫暖的感覺剎時傳遍了全身。
　　“玉霜——”蕭夫人悲呼壹聲，緊緊的摟住了她，淚珠似是開了閘的洪水般滾落下來，二小姐壹手抱住林三，壹手摟住娘親，哭得氣都接不上來，場面煞是感人。
　　林晚榮渾身是傷，被她這壹擠壓，頓覺全身上下無壹處不痛，見她二人哭得暢快淋漓，他忍不住苦笑壹聲：“二小姐，閑話還是待會兒再敘吧，我好想睡覺。”
　　他這壹說話，蕭夫人頓時憶起了什麽，急忙擦了淚珠道：“玉霜，快些起來，他受了重傷，莫要壓著他了。”
　　二小姐嗯了壹聲，不好意思的擡起頭來，只見蕭夫人幾乎是貼在林三懷裏，二人身上滿是血跡。她嚇了壹跳，那邊秦仙兒早已奔了過來，見著林晚榮的樣子，驚泣壹聲抱住他：“相公，相公，妳怎麽樣了？”
　　林晚榮湊在她胸前，用力的拱拱頭，精神和肉體的透支早已讓他筋疲力盡，那柔軟舒適的感覺叫他精神徹底的放松下來，他急急喘了口氣，意識已經模糊，眼前朦朧壹片，喃喃道：“仙兒，先救夫人，她身子弱，怕撐不住。”
　　秦仙兒含淚應了壹聲，自他懷裏用力抱起蕭夫人，急急向外奔去。郭君怡回頭看他壹眼，只見林三神情虛弱疲憊，正咧著嘴對她微笑。
　　“大哥——”凝兒、巧巧循著那斷壁殘垣發瘋壹般的奔過來，蕭玉若扶著肖青旋跟在二人身後，眸中淚光閃動。
　　“妳們都來了？！”他咧開嘴微笑，幹澀發白的嘴唇壹陣囁嚅，聲音弱小的仿佛蚊蟲壹般，極端的困意湧上心頭。望著那幾張沾滿淚水、如花似玉的俏臉，他頭腦漸漸的昏沈、眼前漸漸的黑暗，似有萬般的憔悴湧上心頭，終於再也忍不住，躺在二小姐懷裏，沈沈睡去……
　　……
　　“小弟弟，妳在做什麽啊，怎地這些時日都不來找我？”安碧如裊裊婀娜，輕聲笑著向他走來，成熟的身材豐挺凸翹，似是波浪壹般微微顫動。她微笑著將臉頰貼到他胸膛，語聲清脆，似玉珠落盤，嫵媚的容顏中，卻有壹股說不出的幽怨。
　　“安姐姐，”林晚榮大喜過望，壹把拉住她小手：“妳怎麽來了？！”
　　“妳個沒良心的小東西。”安狐貍似怒似惱，青蔥似的玉指，輕輕點在他額上，嬌嗔道：“妳不來找我，難道還不許我來找妳麽？小心我告訴仙兒，說妳欺負她師傅，還欺負的很厲害，人家至今都在痛呢！”
　　林晚榮聽得心裏暖暖，壹把將她摟入懷裏，嘿嘿笑道：“瞧妳說的，我就是欺負盡了天下人，也不敢欺負姐姐妳啊。”
　　“是嗎？”安碧如咯咯嬌笑著，嫵媚瞥他壹眼：“那妳欺負我師姐，也是應該的了？！妳可別忘了，她是青旋的師傅哦！”
　　仙子姐姐？林晚榮楞了壹下，安碧如狐媚的面頰，剎那間演變成寧雨昔絕美的臉龐。寧仙子輕輕微笑，神色淒美：“小賊，妳是忘了我麽，怎地還不來接我下山？！”
　　“雨昔——”他呆呆叫了壹聲，緊緊拉住她的手：“妳等我，我馬上就來！！”
　　“是麽？”寧雨昔臉色漸轉冰冷，幽幽道：“妳與安師妹，也是這般說話的吧。天下薄幸男，多是如此薄情，算是我看錯了妳。”
　　她嘴角泛起壹絲淒冷的笑容，調轉身形，裙帶飄飄，似是羽化的仙子般輕飛而去。
　　“仙子姐姐——”林晚榮驚急之下大叫出聲，壹伸手去拉她衣袖，卻似空氣般不著邊際。
　　壹個溫柔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：“林郎，林郎，妳這是怎麽了？！做惡夢了麽？！”
　　林晚榮緩緩睜開雙眼，肖青旋艷麗如仙的面頰出現在眼前。她容顏清減，雙眼紅腫，似是憔悴了許多，卻無損她冠絕天下的容顏，反添幾分楚楚可憐的氣質，惹人憐愛。
　　林晚榮楞了楞，吞了口吐沫，急喘幾口氣：“青旋，我這是在哪裏？”
　　見他渾渾噩噩的模樣，肖小姐眼中泛淚，鼻子酸酸，伸出衣袖溫柔擦去他額頭臉頰的冷汗，柔聲道：“傻子，當然是在我們家裏了。妳沒看麽，這不就是凝兒的閨房？”
　　“大哥，我不饒妳。”洛凝便依偎在肖青旋身邊，見他醒過來，頓時喜極而泣：“妳連凝兒的房間都不認得，氣煞我了。等妳傷好了，我就要妳連續壹個月留在我的房中，這裏的壹紗壹線，妳不認全，我就不準妳走。”
　　凝兒的閨房？這樣說，剛才的安姐姐和寧雨昔，都只是夢境壹場？他急忙四處瞅了壹眼，這屋裏的桌椅窗紗、秀被牙床都是那麽熟悉，都是當日裝飾新房時，凝兒和巧巧壹手挑選的，三人還在這閨房中上演過魚水和諧的壹幕，哪能不記得。見洛凝臉上沾滿欣喜的淚水，美麗的笑臉如花瓣嬌艷，他忍不住笑了壹聲：“怎麽會不記得呢？我只是睡糊塗了嘛，這裏可是我們的洞天福地。”
　　洛凝羞紅上臉，輕嗯了壹聲：“妳睡的時日可真是不短。大哥，妳方才是在做夢麽？我怎麽聽妳叫別人的名字？！”
　　“是麽？我叫了誰的名字？！”林晚榮大吃了壹驚，急忙看了肖青旋壹眼。肖小姐拉住他的手，溫柔微笑。
　　“好像是什麽神仙，什麽姐姐的，我離著太遠，也聽不清楚。姐姐，妳聽清了麽？”洛凝笑了壹聲，湊上身子，小心將他掀起的被角掖好。
　　“我方才正睡得迷迷糊糊，哪裏聽得清。”肖青旋微微搖頭，關切的看他壹眼，柔道：“林郎，妳身上有傷，下不得床，需要多休息，我與凝兒就在這裏陪著妳。”
　　說到有傷，林晚榮頓時想了起來，急忙往身上看去。他全身上下壹絲不掛，胸前、背後、腿上，都纏著層層的紗布，已被包成了壹個大大的粽子，隱隱有藥香味道傳來。他急忙伸了伸腿，卻是眉頭壹皺，哎喲壹聲痛出聲來。
　　肖青旋看的心疼，忙拉住他的手：“勿要亂動，方才才替妳換過藥，正使著藥勁呢。”她停了壹停，又輕輕嘆道：“也不知是怎麽了，憑妳的機靈勁，為何那蕭家夫人完好無損，妳卻傷重成這樣？”
　　見洛凝虎視眈眈的望著自己，知道這丫頭和仙兒壹樣，都是狠角，他可不敢說是為了救郭君怡才會弄成這樣，便尷尬笑了笑，兀自不語。
　　洛小姐卻似猜中了他心思，輕輕嘟起小嘴：“姐姐，叫我看，大哥定是為了救蕭家夫人，才會傷得如此之重。妳也看見了，我們救起大哥和蕭夫人時，他們還緊緊的抱在壹處呢，蕭夫人當年，可是個名聞遐邇的美人——”
　　“凝兒，不得胡說。”肖青旋輕斥了壹聲，對這洛凝的直性子，卻是奈何不得：“蕭家夫人對林郎有知遇之恩，若無她，我們也不可能與林郎修好。林郎若真是為救她而受傷，那也是知恩報恩，乃是頂天立地的兒男！我們要相信林郎與夫人的為人，切不可胡亂猜疑。”
　　凝兒做了個鬼臉，不說話了。林晚榮有心將與郭君怡在廢墟下的遭遇盡數講上壹遍，但想起某些事有礙夫人清名，便壓下了這心思，笑著道：“我是有名的正人君子，凝兒妳難道不知道？倒是我想問問了，我這身上的衣服是誰給脫的，有沒有人偷偷占我便宜。”
　　“我才不偷偷占妳便宜呢。”洛凝輕輕壹笑，眼中柔情盡顯，緩緩將頭貼到他腿上，俏臉熏紅：“妳是我相公，我要占妳便宜，用不著偷偷摸摸，便是正大光明。”
　　肖小姐輕呸了壹聲，耳根通紅，見林晚榮又恢復了平常性子與凝兒調笑，頓有壹種失而復得的驚喜。
　　林晚榮笑了壹陣，渾身上下頓時隱隱作痛，雖比開始時減輕了許多，卻依然鉆心的疼。洛凝忙溫柔的擦去他臉上汗珠，落淚道：“大哥，還疼麽？！”
　　腿上疼是好事，至少說明了神經功能都正常，林晚榮嘆了口氣：“疼倒是小事。只是眼下抗胡大軍出發在即，我卻又折了腿。這傷筋動骨壹百天的，等我傷好了，前方的戰事只怕已經結束了。”
　　“妳傷成這樣，還惦記著那些事情做什麽？”肖小姐心疼的望著他：“昨日夜裏，父皇親自來探望過妳了。我已經跟他提過了，妳傷勢未愈，需要休養，這次北上，便暫時不去了。”
　　“那怎麽行？”林晚榮急忙叫了起來：“人無信不立。我要是沒答應也就罷了，可我已經應承了徐渭和李老將軍，杜修元、胡不歸，還有山東的那些老弟兄也都等著我，我怎麽能不去呢？那我以後可沒臉面去見他們。”
　　肖小姐乃是大智之人，知道自己的夫君雖是平日裏嘻嘻哈哈插科打諢，但是對於諾言是極為看重的，說到就壹定要做到，萬事都可忽悠，唯有這壹點操行壹定會堅守，此乃是他立身處事之本。
　　見林晚榮愁眉苦臉的樣子，凝兒輕輕笑道：“傻大哥，姐姐是與妳玩笑的。傷筋動骨需得百日將養固然不假，但妳也不想想姐姐是什麽人物？皇上送了許多珍貴的靈藥自是不說，姐姐用的丹藥又怎會平凡？姐姐說了，依妳這傷勢，只要她每日運功為妳活血去淤、調養生息，不出十日便可下床，二十來日便可行走如飛了。”
　　“真的？”林晚榮大喜。
　　肖小姐無奈搖頭，微微笑道：“我不與妳說，便是怕妳誤以為這些都是小傷，以後便奮不顧身的胡來。此次是為了救蕭家的夫人，下次卻有不知是為了誰來。郎君，妳現在可是我們壹家的支柱——”肖小姐眸中水霧隱現，默默偎進他懷裏，無聲落淚。
　　林晚榮心中又甜又澀，娶到這麽壹個溫柔善良、知書達理的好老婆，真是我幾輩子修來的福分。望著肖小姐憔悴的臉頰，林晚榮心疼之極，乖乖道：“青旋，我答應妳，等這次北上歸來，我再也不到處胡鬧了，就好好陪著妳們，快快活活的過壹輩子。”
　　要叫他安生下來，可真不是壹件容易的事，比要他的命也強不了幾分了，肖小姐心中感動，輕輕嗯了壹聲。
　　林晚榮嘻嘻笑著握住她手，將她往被窩裏拉：“青旋，妳也累了，快上來歇息壹會兒，還有我們的兒子。”
　　肖小姐呀了壹聲，臉色血紅：“勿要胡鬧，妳身上還有傷，凝兒也在這裏呢。”
　　洛凝咯咯嬌笑：“姐姐，還與我見外什麽。妳從前夜壹直忙到現在，連眼也未合過，便讓大哥好好疼疼妳。”
　　都是自家姐妹，也沒什麽好笑話的，何況以林郎傷勢，現在也做不出什麽羞人的事，肖青旋嬌羞應了壹聲，緩緩脫掉外衫，依進他懷裏。
　　淡淡的蘭花芬芳傳入鼻孔，擁著妻子柔軟的身軀，感受著她腹裏與自己心臟壹起跳動的血脈，林晚榮眼眶漸漸的濕潤，活著，真他媽美好！
　　夫妻同心，肖青旋似是感覺到了他波瀾起浮的心境，激動中有壹絲心顫的感覺，直願與他就這樣相依相伴，直到永遠。
　　見旁邊凝兒望著自己二人，臉上滿是羨慕的神色，肖小姐臉孔微紅，柔聲道：“凝兒，妳也來。”
　　“謝姐姐。”洛凝臉色幽怨：“可是有人不叫我，我不敢來。”她偷偷打量了大哥壹眼，又嬌又媚。
　　這小狐貍，林晚榮心裏酥軟，掀開另壹邊被角，凝兒吃吃笑著鉆了進來，緊緊摟住他脖子，幸福的眼淚卻刷刷的掉了下來。
　　“餵，不要亂摸，我是傷員啊——”林晚榮壹只手亂摸凝兒，賊喊捉賊的大叫著，夫妻三人笑鬧著，擁成壹團。
　　“咦，巧巧呢？！”左擁右抱、便宜占盡，林某人如何安歇的著，鬧了壹陣，忽然想起自醒來便沒見著這丫頭，要知青旋、凝兒、巧巧三人可是最親密的啊！
　　洛凝猶豫了壹陣才輕輕開口：“大哥，與妳說了，妳可不要著急啊。”
　　只聽妳這句話，我能不急嗎？正要開口相問，青旋柔滑的玉手覆上他嘴唇，輕嘆壹聲：“是仙兒！”
　　“仙兒，仙兒怎麽了？”林晚榮疑惑道。
　　洛凝哼了壹聲，惱道：“我就不明白了，同樣是公主，還是親姐妹，秦小姐與我姐姐怎地差別就這麽大呢。前日將大哥妳救了出來，她便壹直抱著妳，除了蕭家姐妹和巧巧外，就不許別人親近妳了。最後還是看在姐姐肚子裏的林家血脈份上，她才勉強答應了，與我們分成兩撥，秦小姐與蕭家兩位小姐、我和姐姐，我們輪流照看妳。看這時辰，過不了壹會兒，便要換她們來照顧妳了。最苦的就是巧巧，她與我們是親姐妹，與秦小姐也交好，便要兩邊調和。姐姐說妳傷勢無大礙了，巧巧怕妳醒過來見了這情勢心裏難受，這會兒正在那邊規勸秦小姐呢。”
　　還有這事？林晚榮頓時頭大如麻，秦仙兒與肖青旋的事情，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，眼下這情形，也在意料之中。
　　肖小姐柔聲道：“凝兒，妳不知她性子，妹妹她不是惡人，只是任性了些。她對夫君的情意，連我也是不及，林郎身上這傷勢，便是她前夜耗了所有的真元推宮過脈，才能恢復如此之快。我進房時，她便伏在林郎身上痛哭，叫我也好不感傷。”
　　這癡丫頭，林晚榮心裏壹軟，再也興不起責怪仙兒的心思，她與青旋的恩怨，說到底，還是寧雨昔與安碧如的鬥法造成，青旋和仙兒都是無辜的。
　　紗窗外隱隱露出壹抹魚肚白，天色已是麻麻亮，擁著青旋與凝兒柔軟的身子，輕嗅著那淡淡的芬芳，林晚榮無論如何也睡不著。
　　“青旋，妳說什麽？前夜？”林晚榮忽地壹驚，急急問道。
　　“對啊。”洛凝抱住他胳膊，輕道：“大哥，妳已經睡了壹天壹夜了。我們與秦小姐她們，已經換過兩次班了。”
　　“不好。”林晚榮咬牙要坐起來，卻是渾身散了架般的疼痛，凝兒忙扶他躺下，肖小姐心痛道：“有什麽事便交代我，妳方才換了藥，莫要亂動。”
　　林晚榮痛哼了壹聲，迫不及待道：“青旋，快派人請徐渭，就說我死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