醉枕江山

月關

歷史軍事

嶺南,韶州東北二十余裏處,有壹座無名山谷,山谷四面環山,就連唯壹的出口,那條狹窄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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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百五十六章 身陷沙漠

醉枕江山 by 月關

2025-3-10 20:29

  楊帆的刀並不比這個突厥兵的刀質量更好,但是哪怕同壹爐鑄出來的兵器,握在不同的人手中也有不同的威力。速度、力量、角度的運用、兵器相交時劈斬部位的選擇,可以讓神兵變成廢鐵,也可以讓廢鐵變成神兵。
  壹刀,楊帆就斬斷了那個突厥兵的刀,連帶著把他的頭也劈成了兩半。
  彪悍的突厥兵壹見楊帆大膽回援,紛紛收弓拔出了腰刀,像狼群似的大呼小叫著撲上來。
  他們有十多個人,他們喜歡把人絞碎的感覺。
  “鏗鏗鏗!”
  楊帆揮刀如電,壹連磕開三口鋼刀,順手削去另壹個突厥人臉上的壹塊橫肉,伸手壹拉,就把他要救的那個突厥男子拉到馬上。
  雙手壹握,楊帆就覺得對方的手掌綿綿軟軟,掌骨纖細,有些不像男人的手掌,心中不由壹怔,他無暇多想,掌中刀輕揚,又挑開紛刺而來的兩口長刀,臀部離開馬背,身形壹探,手臂壹長,“噗”地壹刀斬斷了壹個突厥兵的手臂,將那握著刀的手挑向身後,喝道:“拿著!”
  聲音出口,他才想到身後這人未必聽得懂他說的話,卻不料身後那人並未吭聲,卻壹把接住了那條斷臂,掣刀在手。
  楊帆心中大定,兩人共騎壹馬,兩口刀左右翻飛,與十幾個突厥人廝殺起來。
  混戰之中,刀槍並舉,楊帆就不能如方才壹般施展那神乎其神的武技了,雙方廝殺成壹團,什麽招式全都沒有用處,全是最直接的劈砍、刺殺,較量的是速度、力量和反應的敏捷。
  二人左右開弓又把三人斬落馬下,回頭壹看高舍雞等人已然遠去,地平線上只見隱隱壹處黑點,楊帆便撥馬道:“咱們走!”
  二人撥馬殺出重圍,落荒而逃,卻未逃向高舍雞等人逃走的方向,敵兵還未擺脫,楊帆不能把敵人引過去。
  眼見二人逃走,壹番混戰中已知二人驍勇,那些突厥兵不敢再自恃人多,紛紛摘弓認扣搭弦,向他們射箭,箭矢在二人身邊嗖嗖橫飛,天愛奴反手以刀護身,撥打雕翎。
  楊帆眼見二人共騎,馬速不快,身畔箭矢橫飛,壹個不慎,就得被對方的利箭把兩人射穿,心中暗暗焦急。
  身後的天愛奴突然叫道:“往那邊走,沖進沙丘群,先擺脫他們再說!”
  這時,她沒有掩飾自己的聲音,楊帆聽見那熟悉的女聲,不由驚道:“阿奴?妳是阿奴?”
  “嗖!”
  又是壹箭擦肩而過,天愛奴用胳膊肘兒拐了他壹下,怒道:“還不快走!”
  楊帆無暇再問,立即撥馬沖向沙丘群,這時拔也古調來的大批人馬也追了過來,遠遠看見他們與追兵壹前壹後沖向沙丘地帶,立即尾隨而來。
  七八個突厥兵追進了沙丘群,連綿起伏的沙丘起到了極好的隱蔽效果,他們的弓箭在這樣的地形下已失去了效用,突厥兵們掛好弓箭,拔出長刀,四顧張望。突然有人向前壹指,大叫道:“在那裏!”
  眾人聞聲看去,就見壹匹馬的影子壹閃就沒進了沙丘之下,立即提馬追了過去。
  “又到哪裏去了?”
  幾個突厥兵站在沙丘上正四下眺望著,身邊的沙地突然壹動,飛濺起壹大片沙土,向他們劈頭蓋面的襲來,沙土後面裹挾著兩片雪亮的刀光,把自己埋進沙地的楊帆和天愛奴突然壹起發難,兩名猝不及防的突厥兵應聲栽下馬去,二人飛身躥上馬背。
  “殺!”
  二人異口同聲,催馬前行,沙丘上刀光劍影,殺成壹團。
  壹個突厥兵的刀被磕飛,急急仰身栽下馬去,這才逃過了開膛破肚的危險,他骨碌碌地滾下沙丘,狼狽不堪地爬起來,只見壹個夥伴坐在馬上,壹手提刀,壹手掩著咽喉,身子晃了幾晃,突然仰面栽下沙丘,滑到壹半處止住,血從他的咽喉處咕嘟嘟地冒出來。
  這個突厥兵手腳並用地爬過去,伸手奪過了那死去夥伴手中緊攥的鋼刀,小心翼翼地爬上沙丘,只見丘上橫屍壹片,遠處兩騎戰馬剛剛沒過壹片丘陵地帶。他失魂落魄地看看遍地殘屍,再扭頭回望,只見他們的大股追兵卷起壹溜塵土,正向這裏猛撲過來……
  ……
  “阿奴,妳怎麽在這裏?”
  壹片沙丘下,停下稍作喘息的楊帆驚訝地看著壹副男裝打扮的天愛奴。
  天愛奴正認真檢查著馬背上袋囊中的東西,檢查壹番之後,天愛奴回身走過來,說道:“他們的袋囊裏沒有多少飲水和食物,我們不能在沙漠裏久耽,壹旦有風暴或者陰天,我們就容易迷失方向,不等我們走出去,就得餓死、渴死在這裏。”
  楊帆指了指她的嘴唇道:“妳的胡子!”
  天愛奴的兩撇胡子在打鬥中已經掉了半撇,只剩下壹半粘在唇上,天愛奴伸手撕掉那半撇胡須,瞪著楊帆道:“妳聽到我的話沒有?”
  楊帆道:“是那位姜公子叫妳來監視沈沐的麽?”
  天愛奴“哼”了壹聲沒有回答。
  楊帆露出壹絲笑意,輕聲道:“我沒想到妳會在這裏,阿奴,妳會出手救我,我……很是……”
  天愛奴突然打斷他的話,硬邦邦地道:“妳救過我,我只是知恩圖報罷了,不要說這個了,咱們得趁著現在有太陽,還能夠辨識方向,趕緊離開這兒,不然壹旦迷失在沙漠裏就麻煩了。”
  楊帆對沙漠的認識遠不及天愛奴,並沒有她那麽謹慎的態度,他無所謂地笑了笑,走上幾步,挽起馬韁道:“好,那我們咱們現在就……”
  剛剛說到這裏,楊帆的笑容就僵在臉上,他沈默了壹下,長長地吸了口氣,扭頭對天愛奴道:“恐怕……咱們不得不繼續往沙漠深處逃。”
  “怎麽?”
  天愛奴順著他的目光壹看,登時也不禁壹呆,呆了片刻,便急急奔向另壹匹馬,大聲說道:“我們走!”
  遠處,由馬和駱駝組成的混合騎士隊伍已經出現在幾條沙梁上,那不是沙漠中的商隊,駱駝背上沒有成箱的貨物,只有壹名騎士壹口刀,那是拔也古派來搜索他們的戰士。
  ……
  沙漠的氣候就像娃兒的臉,變化無常。
  當天傍晚的時候便刮起了大風,大風裹挾著鋪天蓋地的黃沙,把整個天地都變成了壹片混沌,兩個人用紗巾蒙了面,在壹片迷茫混沌之中趕路。
  這場風沙幫了他們的忙,拔也古的追兵徹底失去了追蹤的目標,但是他們也陷在沙漠裏迷失了方向。無星無月無太陽的沙漠裏,到處都是相似的沙丘,無法當成參照物,哪怕妳再熟悉沙漠情形,也無法不藉助外物,只憑壹雙肉眼便分辨出南北東西。
  夜色深了,風還在刮,楊帆和天愛奴在壹邊背風的沙丘下歇息下來。
  楊帆雖然在草原大漠地帶生活了兩個多月,但他很少深入沙漠無人區,偶爾進入沙漠邊緣地帶,也有經驗豐富的向導安排壹切,隊伍中還攜帶著充足的飲水和食物,所以他根本不知道這沙漠中天地之威究竟有多可怕。
  兩個人壹路逃避追兵,又與天地風沙硬扛,走到這裏時已是疲憊不堪。這兩匹奪來的馬是拔也古身邊侍衛的,拔也古只是出城為大軍餞行,所以這侍衛的袋囊中根本沒有遠行的東西,既沒有充足的水和食物,也沒有在野外宿營的睡袋。
  疲憊不堪的楊帆很想睡覺,可是沙漠的夜實在是太冷了,他身的皮袍子凍得邦邦硬,好像變成了壹副沈重的盔甲,如果躺在地上,恐怕不到天亮他就變成壹具凍僵的屍體了,困倦的他只能抱著馬頸,依偎著馬脖子,像馬壹樣站著打盹。
  半睡半醒之中的楊帆被凍清醒了,他醒來時就發現天愛奴並沒有睡,她癡癡地站在沙坳裏,仰頭看著灰蒙蒙依舊風沙不斷的天空,雖然夜色深沈,看不清她的模樣,可是從那孤寂的背影,楊帆能夠感覺到她心中深深的擔憂。
  楊帆站起來,拍拍身上落的厚厚的壹層沙土,舉步走過去,這裏的氣象是他從來不曾見過的,四周是連綿起伏高達數十丈的沙丘,風就從沙丘上肆虐而過,發出蒼狼壹般的嗥叫聲,而這沙丘包圍的底部卻很安靜,靜靜的沒有壹點風。
  楊帆仰起頭看,就可以看見灰蒙蒙的“夜空”在頭頂隱隱地流動著,其實那並不是夜空,而是狂風卷著沙礫,在沙丘頂上橫掃而過的情景。
  楊帆拉下蒙面的紗巾,低聲問道:“怎麽了?”
  天愛奴低低地道:“這天氣很糟,我擔心明早沒有陽光。”
  楊帆聽得出她的聲音裏帶著壹種很深的擔心和濃濃的恐懼,有些不了解這個壹身武功、敢單槍匹馬追蹤他們來到突厥,又敢在薛延陀城動手殺人的女中豪傑為何突然變得這麽膽怯。
  他皺了皺眉,不以為然地說道:“我們進入沙漠只有壹天的路程吧?就算沒有水和食物,我們大不了順原路退回去,壹天不吃不喝也不會餓死,何況咱們還有兩囊酒和壹些肉幹。”
  天愛奴輕輕搖了搖頭,擔憂地道:“妳不了解沙漠,如果風不停下來,如果我們見不到太陽和星辰,我們很可能就要迷失在這沙漠裏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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